哀哀戚戚過了那年冬天
你再也沒有看過春天的臉
只有側向左邊的窗口時
吹進來的微風
刺激你的眼
分泌淚珠
滑向枕邊
若干年前，我是個居家護理師。
我的工作是：開車到病患家裡做一些護理工作，主要是換鼻胃管、氣切管、或導尿管，甚至處理一些傷口問題。
說是病人，卻也不都是真的生病，那些鼻胃管、氣切管、導尿管是維持生命所需，因為他們幾乎都是我們所謂的「植物人」。
這些長期臥床、也需要長期照護的病患，通常是有一些醫療問題必須到醫院診治，才會住在醫院，整體狀況如果穩定，一般醫院是不會久留的。所以他們必須回家或者被送往長期照護機構。
我服務的地方，是個鄉下。
鄉下地方能得到或擁有的各種資源總是比不上都會區，這樣的長期照護機構也不例外。我們的「植物人」通常都住在家裡，其實主要的原因是鄉下人口多數務農，年輕人口若不是外移，也多是藍領，所得不高，無法支付這種自費機構每月可觀的費用開銷，所以只好讓病患留在家裡，由家人當中較有餘力的人負責照顧工作，或者要有一人辭掉工作，專責這份照顧工作。
我的案主，年齡都偏高。
因為出外賺錢都靠年輕人，所以留在家裡的狀況就是----老伴照顧老伴。(如果另一半身體狀況還不差的話……)
說來，收這些案主都有一些五味雜陳的故事，老實說每次開車出門，心情還滿沉重的……
每個案主，每個月固定到訪一到兩次，把工作完成後，如果還有點時間，有些家屬會找我聊聊。通常輕快的話題不多，幾乎是照顧上的生活瑣事，而且多半穿插著家屬的嘆氣聲。
如果大家還記得王曉民的故事，就應該不難瞭解，照顧者這個角色讓人心力交瘁的感覺。因為植物人不會吃、不會喝、不能行使自由意志活動、無法告訴別人他的生理需求與狀況、無法表達他的心思意念，甚至哭笑也不一定能得到正確的解讀，這種「植物」狀態幾乎伴著他度過人生的餘年，而照顧者卻是照顧著一株有血有肉、會冷怕熱、不幫他翻身會壓破皮、不幫他運動肢體會萎縮、不忍他日漸消萎、不忍他哭笑不由自主的超級植物，明知來日可能是如此年復一年，那種無奈，豈只辛酸可以形容？
這首詩，寫的是另一個王曉民。
他的故事，或許改天說……
※ 1041/10/25補敘
多年後的今天，「他」的故事我已經忘了，依稀記得的輪廓是：
「他」是個高中生，一場車禍導致顱內出血的重大傷害；鬼門關前救回，卻再也無法從床上起來........
只記得每次到他家，都是媽媽照料；他的房間光線充足明亮，媽媽會刻意讓他曬點太陽。
因為充分的陽光，以至於牆上滿滿的獎狀泛黃而顯得陳舊。
床是靠窗戶邊的，媽媽兩個鐘頭準時幫他翻身，
不管晴雨，每次媽媽從面窗那邊翻回來的時候，都發現他眼角有淚.....
這麼多年了，我不清楚「他」現在怎麼樣，倒是想知道媽媽還好嗎？....
已經忘記當年怎麼安慰媽媽....
如今 希望媽媽生活是安康的，
偶爾 自己也要曬曬太陽，
向陽 也許不會開花結果，
暖心 更勝過開花結果.....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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